《相逢行二首》鑒賞

　　《相逢行》一作《相逢狹路間行》，樂府《清調(diào)曲》名。也作《長安有狹邪行》。《樂府解題》謂這一曲辭的內(nèi)容主要寫當時富貴人家的奢華排場，含有宣揚之意。第一首詩題下注云：“一云有贈。”有人認為此詩為李白失意于君，托男女以致辭。第二首詩用大寫意的曠放手法，勾勒出一種昂揚積極的人格理想。

　　人們生活在大千世界中，相逢總是免不了的。但是相逢之際有各種各樣的情形，或熱烈纏綿，或冷漠平淡如路人，或失之交臂，相見恨晚，凡此種種，皆因性格使然。飄逸豪邁的李白自有他獨特的性格，與人相見便給人以鮮明的印象，如賀知章在長安初見李白便呼為“謫仙人”，立即解金龜換酒相待，可見他的與眾不同。

　　第一首詩就寫一種相逢情形。李白朝見大唐天子離開皇宮之后，偶然遭遇了一場艷遇。誰家這么漂亮的女孩子，坐著香車緩緩而來。“金鞭遙指點”，是這個少女在告訴他到哪個地方去。“疑從天上來”，體現(xiàn)了李白的個人喜好，他特別喜歡說“天上來”，因為他覺得自己就是天上來的，看到這個少女也說人家是天上來的。是說他們一見鐘情，就馬上對酒當歌，人生幾何歡樂開懷了，多么香艷的美麗相遇啊。是形容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好像云中的月亮，李白最寶貴的東西是月亮，碰到一個心儀的美女，就把她也比作月亮。

　　但是，這場偶然的艷遇在李白的筆下卻顯得神秘莫測。李白此時突然感到很傷心，不知怎么回事，見了一次后就不能再見面了。不用開口就知道心里想什么。意謂：為什么一個人苦守空房、孤枕獨眠呢？讓錦衾與羅幃見證，一定有在一起纏綿的機會的。“春風(fēng)”代表思春，“暮雨”暗示男女之事。李白是有想法的。意思是說：現(xiàn)在我還身強體壯，你也青春美貌，為什么不能巫山云雨呢？李白最后還說：當年沒有及時行樂，老了就會徒感悲傷。既然我們都有柔情蜜意，還是再找個機會一起纏綿吧！這與“花開堪折直須折，莫待無花空折枝”的千古名句有著異曲同工之妙。

　　這是一首纏綿悱惻的艷遇詩。李白一生愛女人，這也是他能寫出《相逢行》這樣的艷遇詩的真正原因。

　　第二首詩寫另一種相逢情形。“相逢紅塵內(nèi)，高揖黃金鞭”，“紅塵”，有兩個意思，一是指鬧市街衢的飛塵，代指都市的繁華。另一個意思是指人世或塵世的糾紛和煩惱，是佛家語，如“看破紅塵”。這里李白所選擇的當是第一個意思，也就是班固《西京賦》：“闐城溢郭，旁流百廛，紅塵四合，云煙相連”；徐陵《洛陽道》：“綠柳三春暗，紅塵百戲多”，以及劉禹錫詩“紫陽紅塵拂面來，無人不道看花回”，描繪的是春華時節(jié)都市的盛況。在李白的一生中，長安的繁華生活一直是他引以為驕傲的回憶，因為他在最高統(tǒng)治者身邊形式上“參政”了，那么畢竟在熱鬧繁華的都市里能夠以一個精神與物質(zhì)都相對自由的面貌出現(xiàn)，“高揖黃金鞭”不啻是光彩的。曾幾何時，玄宗賜酒，高力士脫靴，使得李白引以為榮耀，以為文人價值得到了實現(xiàn)。這比“大道如青天，我獨不得出”的境遇無疑要舒心。“黃金鞭”指相當身份的裝飾，傅縡詩：“本珍白玉燈，因飾黃金鞭。”在這種場合下很有氣度地相逢打招呼，那高貴瀟灑的舉止，不管是李白的體驗或其他所見情形，都傳達了詩人昂揚奮發(fā)的積極入世與參政意識，所謂“平交諸侯”，“不屈己干人”的思想性格，而不應(yīng)簡單地理解為對功名富貴的醉心。

　　至于馬鞭，常常是李白實現(xiàn)政治理想的一種工具象征。如《永王東巡歌十一首》（其十一）“試借君王玉馬鞭，指揮戎虜坐瓊筵，南風(fēng)一掃胡塵靜，西入長安到日邊。”他的“試借”，豪邁俊逸，出語驚人，蓋世英雄式的自我形象躍然紙上，與此詩的“高揖黃金鞭”有精神氣質(zhì)上的相通之處。

　　“萬戶垂楊里，君家阿那邊”，二句渲染一種環(huán)境氣氛，似是相逢問候的答語：我就住在楊柳重重繁華熱鬧的街市里啊。宣揚居處的熱鬧繁華在于映襯主人的富有和高貴，這情景似直又曲，遮蔽中有開闊，很愜意很自豪。“阿那”即“婀娜”，柔順美好的樣子。詩的結(jié)尾在垂柳飄拂，余韻縈繞的柔美畫面中為相逢后意趣相投的探訪留下想象的空間。

　　這首詩寫相逢的一瞬間，或是詩人的自我寫照，或是詩人所見，寫的都是一種詩人李白式的精神面貌，是全無隱憂的醇酒美人之外的出仕建功的體貌氣質(zhì)，是“仰天大笑出門去，我輩豈是蓬蒿人”這種神態(tài)的某一次情緒外化的大寫意。